泰国怎么会产生ladyboy？

上一次的话题票选结果再次出现“一边倒”的情况，高达52.5%的网友选择了“泰国为什么会产生变性人”，看来泰国的ladyboy果真是备受关注的话题。本期Dr.YOU不以猎奇为目的，以尽量客观的态度解读与了解泰国ladyboy这个群体的产生与现状。

在探究ladyboy起源之前，首先呼吁：请不要叫他们“人妖”。

这里需要辨明几个名词概念：ladyboy、人妖、变性人。从知名度上而言，大家听到更多的应该是“人妖”，是指因为从小注射雌性激素而发育得到明显女性第二性征的男性。泰语是กะเทย（发音：ga-te-ei），拼写成罗马字母是Kathoey，英文世界的俗称是Ladyboy。所以从含义上而言，ladyboy等同于人妖，但“人妖”一词原是港台叫法，可Kathoey的原意“无论如何都没有“妖”意，‘人妖’可以看作是华文世界的歧视蔑称，有对变性的‘非人’指控” （知乎网友 尼佬），也因为如此，本期Dr.YOU从标题开始就称呼他们为ladyboy这一更客观中性的名称。

变性人，在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通过手术改造自己的生殖器官使得自己的性别改变，不限男女。ladyboy是具有女性第二性征的男性，而变性人(如果是男变女的话)已经可以被认为是女性了。有些文章中ladyboy与变性人视作了包含或被包含的关系，本期Dr.YOU为了叙述明确做出划分，本文讨论的范畴不包含通过手术完成性别改变的群体，即是重点讨论泰国ladyboy而非变性人的产生原因。

1产生的文化经济土壤：佛教、性态度、旅游

网络上有一个数据，2011年泰国ladyboy的总数是60万左右，占总人口的2%。ladyboy能够如此在泰国“大行其道”，首先跟社会对他们的尊重包容的态度，以及经济发展的需求分不开。

小乘佛教所推崇的尊重与宽容 。泰国是奉行小乘佛教的国家，与大乘佛教的最大不同在于自我的觉悟和绝对的自我精神独立原则。对于社会现象问题，他们的原则是充分理解和尊重。所以对于他人的性倾向和性别对错问题，泰国人总是抱有宽容的心态去面对，并且认为这都是他人的权利，没有去干涉、评论或是按照自身的世界观去进行指责。所以ladyboy在泰国基本上是不会受到社会歧视的。

历史文化中，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并不弱势 。泰国乃至整个东南亚对性的态度与北亚是迥乎不同的。15～16世纪时，如今印尼的亚齐和泰国的北大年都是女王统治，缅甸、暹罗（泰国）和菲律宾群岛都有金属体植入阴茎的习俗，目的是为了满足女性的性快感，男女都以此为傲。虽然后来伊斯兰教（马来西亚、印尼）和天主教（菲律宾）部分改变了海岛上以女性性快感为准则的倾向，但是仍然在半岛的上座部佛教国家保留了下来，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并不像北亚甚至旧时欧洲的弱势。也因此，一个向往成为女性的男性，这种愿望并不会遭遇非常强烈的阻碍。现代化以后的泰国人亦普遍认为一个人的成功跟他自身的性别认定和性取向没有太大的关联。（尼佬）

旅游经济利益驱动 。ladyboy中的绝大部分集中分布在曼谷，芭提雅，以从事表演事业和服务事业为主。尤其是针对外国游客的各种演出团队，都能见到ladyboy的身影。他们所带动的旅游业的发展，成为经济上不可忽视的因素。

2起源与兴起之说：印度阉人、美国大兵、新加坡、穷人的出路

关于泰国ladyboy的起源与兴起，众说纷纭。

说法①：从印度阉人演变而来

印度阉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初时期在印度北方形成的莫卧儿伊斯兰教国家。一些穆斯林首领专门搜集一批“阴阳人”（先天性的两性人）服侍家中女眷防止“后院情变”，这些阴阳人尽忠职守，深得主人们的青睐和重奖，自此之后，国家的统治者以及其他达官显贵，都逐渐养成了聘用阴阳人服侍女眷的习俗，并渐渐扩大到整个印度。先天阴阳人因为数量很少成为市场抢手货，不少生计艰难的男人便看准行情，用极其原始的外科手段去弄残下身，或者干脆摘掉睾丸，加入阴阳人的行列，逐渐取代阴阳人的地位，随着阉人增多，终致供大于需，不少阉人转而学歌学艺谋生，且由于这种阉人的流动性极大，慢慢流到了泰国，在泰国这一特殊的国度里繁衍兴旺。

但也有网友如刘韧宇对这个说法表示质疑：阉人是印度教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泰国人绝大多数信仰佛教。印度教有严格的种姓制度，而佛教崇尚众生平等，阉人与泰国的传统社会并不是非常相容，况且印度与泰国还隔了一个孟加拉国和缅甸。

说法②： 19世界六七十年代美国大兵的性交易

越南战争开始后，美国大兵将芭提雅作为一个重要的港口，随后大量美国大兵驻扎在这里。一种说法是虽然泰国不禁黄，但是那时供需严重不平衡，所以有些急于赚钱的泰国男性开始化妆成女人与美国大兵进行性交易，这些男人往往收费较低并且不会怀孕，所以颇得大兵喜爱。另一种说法是当时芭提雅很荒芜，所以商人们建造了很多娱乐场所，并让当地俊俏的男人化妆成女人去为美国大兵提供表演。越南战争打得不顺利，而且持续时间很长，所以美国大兵的消费大大带动了芭提雅的经济。与此同时，泰国政府开始重视芭提雅，拨出专款并鼓励国内外投资开发芭提雅，并把芭提雅划为特区。七十年代之后美国大兵逐渐撤离，很多ladyboy面临失业。精明的商人发现了商机，他们借助芭提雅优异的旅游资源，将ladyboy的表演打造成一大特色，吸引了大量的外国游客。ladyboy表演由此逐渐成为泰国旅游的一个重要内容。（知乎网友 刘韧宇）

说法③：从新加坡迁移到泰国

如果要追溯ladyboy表演团的历史，起点并不在泰国，而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新加坡，后来新加坡政府干预，才转战泰国，泰国文化较为宽容，ladyboy表演于是在泰国扎根并且发扬光大。（知乎网友 Zai L）

说法④：穷苦男孩的致富之路

泰国重工业发展很弱，没有工厂，很多年轻的男孩找不到工作。但是泰国轻工业发展好，尤其是手工制品，从业人员也多为女性。女孩子比男孩更容易找到工作，很多家庭都是靠女人养活的。很多小男孩从小就想成为女孩，希望以后可以养家糊口，有个稳定的工作。经济条件好的家庭就把小男孩送去政府办的ladyboy培养学校，打雌性激素，接受正规的培训。几年之后，80%的ladyboy就去各大娱乐场所演出挣钱。还有10%的ladyboy，先天条件特别好，就去借高利贷整容整形，然后去参加各种选美比赛，一旦成名就会获得非常高的收入与社会地位，甚至嫁给外国的有钱人。（知乎网友 小文 刘韧宇）

3现状窥探：生活不易，但或许也没有那么辛酸不堪

长期以来在媒体的宣传中，ladyboy是一个光鲜与辛酸的混合体，而且有种表面越光鲜背后越辛酸的意味，他们被描述成一群为了生计而备受折磨的群体。当然，ladyboy中确实有为生活在挣扎的人，但说他们为了生存而被迫选择变性的论调到如今可能并不那么准确。实际上也有不少人自愿选择走上ladyboy的道路，觉得自己应该生来就是女人。ladyboy生活确实不易，但或许也没有那么辛酸不堪。

地位：泰国人看待ladyboy既简单又复杂。

普通民众对ladyboy的态度就和对你我所谓正常性别的人一样，虽然她们也时而被男权主义人士嗤之以鼻，但这种人士在全民中所占比例甚微。佛教对性别问题也看的开，加上本地饮食富含的激素更利于女性荷尔蒙释放之类，“拒绝男性身份，当女人挺好”就变的能接受了。复杂的一面很大程度“受益”于国外对泰国的刻板印象，ladyboy摇身变旅游名片，本地昆泰是不会去看ladyboy表演的。（Zai L）

收入：与泰国当地的物价相比，算是比较高的。

有关她们的收入，由两部分组成：底薪和小费，主要靠小费，底薪不到1WB,小费靠本事和运气，所以每当演出结束后的15分钟拍照时刻都是她们最卖力气的时候，她们回拼命招揽游客去合影照相，一般来说一天的小费收入300-800B还是有的,(小费最低40B),对于当家明星而言，上不封顶(拍照的站位是有讲究的，当家明星会站在最好最中央的位置，给游客拍照，一般的都在里面或者侧面)，总得来说她们的收入与泰国当地的物价相比，算是比较高的，平均3-4W，但是这真的就是青春饭+辛苦钱(每个月才休息两天)，这笔钱还要支付变性手术的费用，以及整容费用(年龄大了以后)和补贴家用。（知乎网友 Hausys）

结局：有光鲜也有辛酸，“短命说”可能不准确

有变性的自由，却缺乏足够的社会资源。有一点让人唏嘘的是，这个“性与性别”极其宽容的国家给了他们变性的自由，却没有足够资源让他们获得较好生活的机会。很多ladyboy专注于如何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女人，或者比女人还要妩媚娇美。这也使得他们中大部分缺少能够在职业上脱颖而出的专业技能。（尼佬）

ladyboy中并非没有专业人士，只是那绝大多是富裕人家子弟。原因很简单，只有富裕家庭或积累了足够多的收入，才负担得起昂贵的真正变性手术，才没有后顾之忧去实现职业和人生成长，或者真正地作为一个女人去恋爱结婚；大部分出身普通家庭的ladyboy，老了也仅仅是能打针维持雌性Herman而已。你在街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卖青木瓜沙拉或是芒果糯米饭的，他们看上去只是一个很娘的金刚芭比，年轻时候可以露奶被游客摸捏挣钱，老了也只够开了个小食摊而已。（尼佬）

“ladyboy都短命”可能是一个误区，取决于他们自身。如网友 Zai L所言，“ladyboy寿命长短，这取决于他们的主观意识，ladyboy爱美丽，而年华流失，姿色不再是全人类的遗憾，然而相当数量的ladyboy极难面对这点而自我放逐，因此她们的早亡并非注射了过多的激素所致。我见过六七十岁的ladyboy，她们过得很平淡的生活。像她们这样的‘姐妹’也不在少数”。

总体而言， ladyboy在泰国社会是很正常的人群，地位无所谓高低。可能有朋友觉得看过ladyboy表演十分辛酸，这容易理解，但是表演本身就是辛苦的，是工作的一种，绝不低卑或可怜 （Zai L）。

4舞台之外，他们眼中的现实ladyboy

对于大多数网友而言，我们所看到的ladyboy可能就是ladyboy表演，甚至是网上满天飞的各种资料、图片，Dr.YOU摘取了一些在生活中与ladyboy有过接触的网友的描述，或许可以让我们增加一下对现实中ladyboy的了解。

班上有个ladyboy，每次打扮的比女生还要妖娆，最开始我总用好奇的眼光观察他，观察他眼线的颜色，观察他每天更换的指甲油……后来我发现那个男生除了打扮、肢体语言、行为处事倾向女性以外，其实是班上最好学的学生，从来没有旷过课，还曾经旁听过我的课，并且班上并没有同学用异样的眼光歧视 他。每次看到他时，他总是热情地用蹩脚的汉语和我打招呼……看见他，我常常为自己的猎奇心理以及自己的孤陋寡闻深深觉得羞愧。也许，在旁观的同时，多多了解他们的心理和需求。少点偏见，多点理解。少点歧视，多点仁慈。相信这个世界都需要这样的宽容。（知乎网友 李明镜）

我在泰国做汉语教师的时候，班上就有两个“ladyboy”学生。他们不仅是在说话、姿态上像女孩，从整个的行为模式、心理发展上都十分女性化，比如，比同龄男生早熟，在公开场合比男生更爱表现自己，不喜欢激烈的运动，八卦，等等。我印象特别深的一次就是我们去露营的时候，学生们都要洗澡，分成男生澡堂和女生澡堂，这两个学生又不可能到女生澡堂洗，但她们打心底认为自己是女孩，不能让别的男孩子看到自己的身体，所以在洗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脱衣服，隔着衣服擦香皂、冲水……所以我觉得这些“ladboy”有她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可怜之处，如果大家不喜欢她们的行为方式，敬而远之即可，而不是带着歧视、偏激的观点去评价。（知乎网友 王晓松）

我有几个ladyboy朋友，她们非常可爱，甚至比＂一般人＂更善解人意和温柔，也许是其努力攀登女性气质新高峰的表现吧。whatever，我很喜欢他们。就是这样。（Zai L）

然后，推荐大家看一部关于ladyboy与变性人的泰国电影《美丽拳王》，或许会更能理解他们的世界。这部电影改编自真实故事，讲述主人公龙唐自幼喜欢作女性打扮，长大后成为一名著名的泰拳拳手，把在擂台上辛苦赚回来的钱用于进行变性手术的故事。其中有段经典对白：

“你觉得是做男人难，还是做女人难？”

“做男人难，做女人更难，但最难的是，不要忘记自己想要成为什么。”

最后，以尼佬的感慨作为本期的结束： Ladyboy用尽毕生精力去追求一件几乎很难完成的事（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有一个真正的男人爱他），某种程度来说，亦是有堂吉柯德的英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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