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少了灌丛树木的遮挡,冬季的老牛湾显得愈发辽阔了一些,结了冰的河道依旧蜿蜒曲折,却比平日平整明亮了许多。安卧在残雪之中的长城,一直延伸到岸边,它和沐浴着夕晖的崖壁以及矗立在崖壁之上的古堡相互呼应着,构筑成一幅油画般的山水胜景。 摄影/任志明。
缺少了原住民的古堡是陌生的
老牛湾虽然险峻异常,但因黄河抬高,因而水势平缓,成为天然的良港码头,吃水再深吨位再大的船只也停靠无碍。同时,老牛湾常年有兵士驻扎,可确保人身财产安全。那些精明异常的商家审时度势,将这一座壁垒森严的兵营要塞三下五除二就改造成一座边地商城。商城尽管小,但货物的吞吐量却惊人。老牛湾的村民老宋曾经告诉我说,到他父亲那代,老牛湾渡口码头还是船桅林立,每天要泊靠三四十只大船。货物卸下再走陆路,贩到偏头老关,再由偏头老关转送平鲁、五寨。
沿喇嘛湾至老牛湾一线,湾多浪急,暗礁明礁布满河道。夏天雨季来临,水情不稳。一条龙壕既是一条黄金水道,更是一条送命水道,船汉们无不闻之色变。往往是,吃水深、大吨位船只入晋,须雇喇嘛湾的船家护航,喇嘛湾的船家将船送到老牛湾,再换上老牛湾的老艄掌棹下行,经过万家寨、关河口,一直护送到龙口。船到龙口,老牛湾的老艄下船登岸,将货船再交给龙口一带有名的船汉掌棹。龙口既是这一段长峡的结束处,也是一条长峡里最凶险的所在。因为河水急遽下切,河床骤然收束,河水顿时暴怒,像一条巨蟒一样来回滚动身体。水大浪急,涛声轰鸣,水雾腾腾。船到峡口,水下一条巨石将河床突然抬高,不怀好意地斜插河心。新中国成立之后,航运局炸礁队经过几次爆破,但那条巨石仍然伏在那里。这条巨石被船汉们称为“龙口门槛”。过门槛,活要命,一条河里只有一位叫白二楞的船家可以驶过。老牛湾的船家屏气息声看船安然渡过,才松一口气,由陆路返回。
后来河流被阻断,老牛湾沿线空流的河水中就再也难见高耸的船桅了,老牛湾渡口逐渐没落。近些年来,因为嫌堡子里的石窑不好住,交通吃水都不方便,原来住在老牛湾堡子里的人开始相继搬出堡城之外,最后只剩下村民老宋一家人,居住在古堡的最东边。
2004年,我前往老牛湾考察,就在老宋家的石板炕上住了整整两天。2013年春节过后我再去老牛湾,发现老宋家那座盖在青石板上的石碹窑洞还在,然而老宋却不在。院里收拾得比老宋在的时候还要干净,里外粉刷一新,被当作留客的旅舍。
眼下,在这个黄河入晋的第一村,烽火台依旧巍然屹立,但是呈现在眼前的老牛湾突然有了一种陌生感,灯笼高挂,旗幡耀眼,路平村新,古堡边上曾经崎岖难行的石板路也修葺一新,市声虽不如潮,但已经闻到浓浓的商业气息。村里人告诉我,过年的时候,村子里至少有30多位游人光顾,有的人是举家前来,在这里度过2013年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