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亚生活,古老的诗意
俄亚村首先吸引我的是房屋的建筑形态。昨日黄昏初到时的惊鸿一瞥远不能满足我的好奇,清晨我被鸡鸣声唤醒,便索性起了个早,开始将自己投身于这个“大城堡”中。
俄亚的房屋一般为三层。最下面一层是畜圈,第二层是主屋,第三层为卧室。三楼的迎街面往往建有阳台,有的被漆上了彩色,或画着虎、鹿、五角星等图案。屋顶为晒坝,用来晒粮食。墙壁用石块和河里的卵石砌成,通常高达数丈,且都用泥作粘结剂,没有现代房屋常用的原料石灰和水泥,也可见建筑房屋的乡民们技艺之高超。从一家的屋顶通常都会有独木梯通向另一家屋顶,如此整个俄亚村的房子被连成了一片。
村中小巷纵横交错地延伸着,往往被两壁夹峙,十分狭窄,且时而陡峭时而泥泞,初来乍到的我难免走着费劲,村里人却如履平地。几个四五岁的女孩迎面走来,看到我之后互相耳语,接着就含羞地笑着飞奔跑走,不时还回过头看我一眼。俄亚村里小孩概因较少接触村外的世界,对外面来的人既好奇又腼腆。见生人就躲跑成了大部分俄亚孩子与外来人打交道的方式。
一路上我不时遇见边走路边撕麻或搓麻的女人。俄亚女人通常六、七岁便开始学习织麻布的技术,她们将大麻杆泡水后,剥下麻皮,撕成纤维,搓成麻线,再用传统的织布机织成麻布。穿麻衣是纳西人的传统,在俄亚关于麻布的传承远比其他纳西族地区浓郁。虽然现在俄亚人中的年轻一辈日常生活中多穿着普通的流行服饰,但在各种节日仪式都必穿麻布衣裤。
顺着七拐八折的小路,我走到了村中的高处,整个俄亚村就在脚下一览无余。缕缕青烟从一些房顶的烟囱里升起,氤氲在清晨凉薄的空气中。大部分人家的房顶上都晒着玉米或堆放着南瓜,有的还装饰着几盆颜色艳丽的花朵。
对面的山上,一排排梯田沿山而上几乎占领了整面山坡,在晨晖的笼罩下色泽青绿。满目的梯田中还三三两两点缀着些房子,那是俄亚人的庄房。正是十月农忙时节,种田的人们几乎不是在庄房,就是在离家去庄房的路上。俄亚的每户人家都有庄房,少则一座,多则几座。难怪初到时夏航会对我开玩笑说:“俄亚人可富有了,每家人都有好几座房子!”最初人们兴建庄房是为了劳动的间隙休息并存放工具,后来才逐渐将其演变为农忙时期的临时住所和粮仓。庄房的建筑结构和大村里的民居几乎一样,最大的不同是,俄亚的民居为连体建筑,而庄房则散布于各处的农田旁,有的离村子较近,有的则远至需徒步几小时才能到达。我们来俄亚的路上,在离村子还有半个小时车程的时候就开始见到不少田地和庄房。在这连绵的群山之中,几乎每一块可以被利用的平坝都被俄亚人开垦成了田地。几百年来,勤劳的俄亚人织布种地,生活原始,却衣食富足。
午后夏航带着我们去一户人家做客。我们沿着村中最常见的辅助交通设施——“独木梯”,拾级而上去到这家人的二楼。这种比人脚稍宽的自制木梯造型独特,落脚点只有巴掌大小,我们初次走上去难免心中忐忑,走在我前面的女主人哈美却轻松自如。一走进二楼的正房,屋顶的出烟窗里一道光柱落进昏暗的屋内,犹如漆黑舞台上的聚光灯,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蹒跚着在光束下穿来穿去,忽明忽暗。屋里有一个大火塘,两堆炉火烧得正旺,火塘的两面靠墙的地方是座位。哈美热情地请我们坐下,接着就端来一碗碗盛满的自酿黄酒,并不停地招呼我们喝酒。因为农忙时节家里大部分人都出去干活了,我们便和哈美聊起来。我见房梁上挂着两个类似于水袋的东西,向哈美询问它的用处。哈美告诉我,它们是猪尿泡,俄亚每一户人家都会在正房的房梁上挂它们。俄亚的房屋建筑中,木头是主要材料之一,且家家都堆放有干草,稍不慎起火后果可能很严重。在村民的记忆里曾经起过两次火,一次幸而发现的早被及时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另一次大火却将两户人家烧得什么都不剩。为了抵抗火灾,村民们便挂猪尿泡来镇住火神。除了这种古老的方式,人们通常还会在家里放一个大水池蓄水,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