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成都更慢的节奏
同样能在无意瞥见时令人满心温柔以待的“时过境迁”之物,在乐山还有很多。到达罗城时,正是上午晨光正好的时候。从清真西寺入街,约百多米的上节街起,两边房屋渐渐呈椭圆状分开,至有古戏楼开阔处为最宽街面达20米,然后房屋又逐步收缩靠拢,最后头结尾于高大白色的灵官庙——古街的形状恰似一条大船,遗憾的是除却鸟瞰,已没有角度可以看见这条船的全貌。
作为中国唯一的船形场镇,罗城走过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曾经建城时的传闻轶事,早已分不清真假。它从历史深处驶来,周身涌动着迟暮之美。越来越多混凝土结构的楼房盖起来,老城被围在中间,愈发显得局促,几乎只剩了中心的这条主街。虽叫主街,却也并不宽敞,更何况街道两侧临街的老房子,各将屋檐向街心伸出长长的一段,一百余根粗壮的原木不动声色地将长廊撑起。这条长廊被当地人称作“凉亭子”,颇有几分南洋的骑楼的意思——下雨时,长廊将街道的一部分遮起,来往的行人也可有避雨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条长廊,几百年来罗城人在这不怕雨淋日晒的“凉厅子”下喝酒、吃肉、饮茶、听小曲、掏耳朵、抽叶子烟、卖狗皮膏药,享尽了人间红尘的清福。不过如今“凉厅子”下原来的一众老字号,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诸如服装店、小食店、百货店、日杂店、五金店、理发店这般的小店与十余家门庭若市的茶馆。大约是生意太过红火,茶馆老板干脆将四方木桌搬出店外,道路两侧的茶馆如同藤蔓植物生出的枝蔓,几乎要将道路盖住。
说是茶馆,却也并不讲究。茶叶是最家常的茶叶,茶水用铝制水壶烧好后装在保温壶里,熟客要续水,不用喊店家,自己动手就行。顾客多是已有了些岁数的当地老人,须发花白,脚上的鞋或许还新沾着尘土。花上一两块钱,就可以在这里消磨大半天的时间,熟络起来的人,自己带上纸牌,几个茶友凑在一桌便可成局。
虽然成都人自诩懂得享受慢生活,与这里相比,还是自叹弗如。甚至在古街拐角处,竟还见到了只在成都人童年记忆里依稀有些印记的街头剃头摊档,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当地妇人,手脚利索。“两块钱一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凭着手艺打发时间,也正好填补家用。”
不过这样的安静生活也并不是古城的全部样貌。但逢年过节,小小的街道上人头涌动,来自附近几十里的乡民早早赶来,用自家地里摘出的农产品或是竹制家具换些生活用品。大概是年关将近,老街上不时可以看到售卖福、禄、寿图和大红色的对联的摊贩,货摊上除了年货,也不乏剪纸花、竹编工艺这些手工艺品。
生活一如既往的延续,日子就这样平淡而热闹的走过。清晨的曙光和落日的余辉,一如百年前般的准时,罗城走过重重时光,日渐衰颓。不过罗城这座被称为孤品的古镇,由于建筑样式独特,开始为外人所知。在澳大利亚墨尔本附近的洛克斯市,人们以罗城“船形街”为母本,在那里建造新的中国城,我想,以某种方式,罗城在他处,也已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