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件来源:乐途旅游网与专栏作家云端
作为一个西非小国,塞拉利昂(Sierra Leone)的面积只有7万平方公里,还不如重庆市大。国人对它有限的认知多停留在“我国赴非医疗工作组”等相关新闻中。而我上一次注意到它的名字,还是看小李的颜值颠覆作品——电影《血钻》。对了,这个国家最出名的矿藏就是钻石,但是它的盛名一直被非洲另一个盛产钻石的国家碾压。目前,世界上发现的第一大钻石产于南非,第二大的就产于塞拉利昂。但显然,能被大家记住的永远只有第一。于大部分人而言,塞拉利昂依旧是一个“地球上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的陌生国度。
塞拉利昂出产钻石的小镇科诺,是一个钻石店比杂货铺还多的城市,几乎被各种带有钻石的广告画晃瞎了眼。
初到塞拉利昂,我的第一反应是,手机APP上的天气预报太坑爹。因为离赤道只有8个纬度,即使紧挨着大西洋,也没能使塞拉利昂凉快多少,明明显示的是30摄氏度,却出汗如同蒸桑拿。
隆基机场建在一个半岛上,若想到达首都弗里敦市区,需要先到码头坐渡轮。码头边有个小小的咖啡馆,里面坐了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欣赏着大西洋上的夕阳,仿佛赏景才是主要任务,而等船只是顺便的。
为了体会乘风破浪的感觉,我挑了和船长并排的座位。等待开船时,我仔细打量着他,衬衫被他黝黑的肤色衬得雪白。船长发现我一直偷看他,突然转过头猛抛媚眼,风中凌乱的我默默收回目光。船员发出乘客已满可以开船的提示后,他[s2]立刻收敛笑容,正襟危坐,熟练地操作起来。
当地小伙子举着相机,想拍下同样举着相机的我们。
远处的城市仿佛随着船身,在大西洋中上下起伏,市区的灯火伴着夜幕与咸咸的海风,一起扑面而来。
聪明人掌握“话语权”
色粉画一样的天空和院子,鲜艳的不像话。
“塞拉利昂”还有一个译名,是“狮子山共和国”,这个名字延续的还是1462年葡萄牙航海家辛特拉发现它时给他的命名。但可以肯定的是,塞拉利昂整个国境范围内也找不到一只狮子,只是据说在雨季时,轰隆隆的雷声确确实实如雄狮咆哮。
初到这里时,雨季已即将过去,夜间仍会不时下场瓢泼大雨,雷电交加。我经常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炸雷惊醒,然后在环绕立体声似的轰鸣中直到天亮。第二天一早推开门出去,路上已经熙熙攘攘,地面却干燥得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甚至常常怀疑夜里的大雨和巨雷只是一场梦。
没有交通灯,但警察完全压的住场。
16世纪时,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岛到塞拉利昂沿海大量贩奴。几个世纪以后,这些命途多舛的黑奴也间接为塞拉利昂的官方语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面积不大的塞拉利昂有大大小小18个部落,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语言。其中最小的部落叫克里奥(Krio),他们的语言克里奥语,在塞拉利昂的普及程度相当于我们的普通话,每个部落的人在母语之外都会说克里奥语。而克里奥语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语种,它70%来自英语,又混合了法语、葡萄牙语和当地土语。所以,即使是路边卖糖果、饮料的小贩,也能用英语流畅沟通。前提是你能习惯当地人谜之口音。
当地人对足球的热衷仅次于跑步,海边到处是专业和业余的足球队。
为什么普及的是克里奥语?克里奥人在塞拉利昂各部落中人口最少,却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如今,塞拉利昂大多数的学者、医生,几乎都是克里奥人。几个世纪以前,克里奥人的祖先被当做黑奴贩卖到欧洲,这些人的后代又回到塞拉利昂,不仅带回了更多的学识和更洋气的生活方式,还将学到的英语、法语和葡萄牙语与原始土语结合,创造出了克里奥语和与其相对应的文字。要知道,塞拉利昂的其他土语可从来没拥有过文字。
头功非凡的小贩向出租车里的客人兜售水果。
有意思的是,克里奥语虽然充斥着大量英文单词,有些表达却很chinglish(中式英语),比如两句当地人最常说的问候语:“How is your body(你身体好吗)?”“Sleep fine(睡得好吗)?”
不是每个人都见过钻石的好
农民们喜欢在劳作的间隙抽根自己卷的烟,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解乏方式。
钻石是好东西,但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能带来好运气。1991年,为争夺钻石矿的控制权,这个国家爆发了一场长达11年的内战。内战时,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而战争结束后,多数人不愿回到已经被毁的家乡,大量滞留在首都弗里敦。受战争所累的残疾人流落街头,乞讨度日;年轻人无所事事,靠做些小生意或兑换美元凑合糊口。
首都弗里敦的面积只有整个塞拉利昂的1/200,却承受着全国1/5人口的压力。失业率高达令人咋舌的70%。在2013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中,塞拉利昂排名倒数第十。现在,内战结束已有13年,但在弗里顿街头,大街上依然可以见到被战火摧残后的焦黑墙体和布满弹孔的窗子。曾经住在那些房子中的人们,也许终其一生也从未见过钻石的好。
传说中能制作可乐的果实,可乐果。
而在内战之前,塞拉利昂曾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西非小巴黎”。从曾经的度假胜地倒退成如今的基础设施欠缺国,塞拉利昂的货币也从1利昂兑换几个美元贬值为4400利昂兑换1美元。好在这些并不影响当地的自然风光和人们的热情程度,白沙滩、红树林,和如天堂般的小岛,并没有因战争而褪色。
想拍照的母子俩, 母亲的另一个孩子调皮地挤进镜头。
一百多年前,不断迁徙的黎巴嫩人经过此地,再也挪不动脚。今天,挺过内战,留下的一半黎巴嫩人,在这里的生意已经风生水起,餐饮、零售、矿产、酒店等行业多有涉足,尤其是当地的钻石生意,基本被黎巴嫩人牢牢抓在手里。这些黎巴嫩人中,有不少人选择与当地人通婚。在大街上,我可以轻易分辨出黎巴嫩人与当地人混血的后代,他们的皮肤接近于印度人的棕色,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而挺,鼻尖下勾,头发浓密而卷曲,在小眼睛、塌鼻梁的当地人中,这些特征十分醒目。
十多年前,有嫁给黎巴嫩人的中国女人,随丈夫来到这个国度。于是,更多来自中国的亲戚和老乡们发现了这块“新大陆”。如今,塞拉利昂的矿产、渔、制糖、木材、酒店、餐饮、超市等行业,均已有中国人的地盘。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正午时分,在大西洋上打渔的小船都已回到岛上,渔夫正准备吃顿可口的饭菜。
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同时也是西非最大的天然良港。1787年,英国废奴主义者格伦维尔·夏普,将400名重获自由的黑奴由英格兰本土移居至此,从此,这里的历史便总萦绕着“自由”二字。我也因此更喜欢它的英文名——Free Town(自由城)。
受“自由”的蛊惑,城中居民大多生活散漫,大街小巷看到最多的景象,是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或晒晒太阳,或扯点闲篇,或互编密密麻麻的小辫子。
混合着木薯叶的棕榈油汤汁浇在炸鸡腿和米饭上,就是一盘非洲“盖浇饭”
当地人喜欢在周六的上午扎堆结婚,装饰着粉红色气球的婚车从教堂驶出,将行完礼的新人和观礼的亲友运往沙滩合影。为了凑热闹,我叫上旅店的杂工阿路塞(Elusine)做向导,一同去蓝茉莉(Lumley)海滩散步。
我和阿路塞之间的聊天话题很容易就从天气转到了他的婚姻观。我问阿路塞有孩子吗,他说他还没结婚。我知道他今年24岁,而我的“常识”是热带地区人普遍寿命短,结婚也会相对提早,所以奇怪他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出于礼貌,我的问题是:“你们一般多大结婚?”他的回答很宽泛:“有的十六七岁,有的很大才结。”我问“很大”是多大,他也答不上来。我又换了种方式:“如果一个人到了30多岁还没结婚,周围的人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这次他的回答干脆利落:“不会啊,那是他自己的事。”
当地最常见的民居,棕榈树叶搭成的小屋。
中午回旅店时,我给了阿路塞3万利昂(约合人民币42元)小费。除了感谢他一整个上午的陪伴外,也为了抚慰昨天他帮我把行李搬上楼,我忘记给小费时,他失落的小心灵。阿路塞拿着那三张万元大钞,整张脸都亮了。
旅店老板娘听说我给了那么“一大笔”小费,告诉我阿路塞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大概300元人民币。她说幸亏是阿路塞,换了别人,下午肯定不来干活了。这是我首次体验当地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信条。
我在一家中国人开的糖厂住过一段时间,发现当地的员工在发完工资后,总有那么四五天几乎见不到人影,他们会去各种high,直到几天后钱花光了才回来上班。有次,糖厂需要临时工,厂里的司机打电话给自己的表弟,然后回复厂长:“他说不来了,因为上次领的工资还没花完。”
一望无际的甘蔗田里,农民们把前一天烧过的甘蔗田收割、装车。
在一家金矿,还有更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每到饭点,都会有一些员工在外面等候食堂的剩饭,没有剩饭时就只好饿肚子。我问他们,工资都去哪了?他们回答:买酒喝了。
从街边小贩使用的度量工具上,也能看出他们的“自由”。你无需担心买到的东西分量不足,因为压根没有人用秤。他们的计量单位不是斤、两、磅,而是十分随意的个、堆、罐。最常见的卖花生的,通常是小孩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盘子,里面盛满煮熟的花生,还有一个易拉罐剪去一半做成的小罐。按照地域不同,每罐卖几千利昂不等。罐子的深浅也有地域差异,首都的罐子最浅,越往乡下越深。小孩的手也没准,有时候给你一罐冒尖,有时候半罐晃荡。香蕉按“把”卖,木薯按“堆”卖,鱼按“条”卖……省去了讨价还价和怀疑被宰的环节,分外轻松。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购物环境,似乎就不那么可爱了。塞拉利昂只有现金交易,纸币都破烂不堪,一万利昂面额的纸币还算完整,一千、两千、五千利昂的纸币通常都烂到看不清字,只能靠颜色分辨。纸币的品相如此之差,以至于银行的点钞机完全成了摆设。从银行取钱的话,都是纯人工数钱,有时会多一张,有时会少两张,看运气咯。
当然,大多数当地人,一生也没什么机会走进银行。对于存钱这件事,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文/刘笑嘉 图/陆洋
相关阅读》》》 西非毛里塔尼亚风情录:撒哈拉的居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