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孟加拉国:在达卡孤儿院)
有一张也门“选美大赛”八强的照片红极一时,我曾认为这是“选眼大赛”,这也是我对穆斯林女性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
关于穆斯林女性包裹头巾究竟是歧视还是保护,东西方一直争论不休。《古兰经》中说:“她们应当用外衣蒙着自己的身体。这样最容易使人认识她们,而不受侵犯。”而在无论什么都想掺一脚的西方社会看来,这恰恰是对女性歧视的最好证明。
按照“穆斯林套装”是女性自我保护的最佳装备来推测,这里的性犯罪比例应该很低。但我查阅了孟加拉国性犯罪的相关资料,2009年的数据显示,这里的性犯罪率高居亚洲前五(此数据不含发生于同性之间的性侵),和它的邻居印度不相上下。而非法的地下色情产业的繁荣程度高居世界第九,位列捷克之前。
那么受到侵犯的女人们后来的命运如何呢?有的带着孩子流落街头,有的遗弃幼子后不知去向,有的被迫和施暴者结婚,最悲惨的则是被处死。被处死的原因很简单:谁让你没把自己包严实,引祸上身。
因此这个国家拥有比例相当惊人的弃婴和孤儿。我曾听说过一个弃婴在孟加拉“特蕾莎修女孤儿院”(MTO)的传奇故事,我也曾申请过非洲的MTO相关志愿者项目,所以想去达卡的孤儿院看一看。但孟加拉的所有MTO都无法在网上找到地址,据说是为了躲避宗教报复。无奈我只得给MTO美国总部发邮件说明来意,几番邮件来回,才得到了位于老达卡城区的MTO的准确的地址。
孤儿院外铁门紧锁,院内有女人在输液、哺乳,小孩子们排队玩跷跷板,稍大一点的孩子在跟着老师排练舞蹈,因为圣诞节快要到了。我跟着修女在楼道里兜兜转转。一层是没有医院接收的单身母亲,孤儿院为她们和孩子免费治病。二层是因身体或智力缺陷而被抛弃的孩子。站在楼梯口我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头,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修女告诉我这个孩子已经五岁了,可能还有三个月寿命,现在他的头已经有成人的三个大,并且还在持续长大,他听得懂我们说话,你看,他又哭了。
修女给孩子擦掉眼泪,“睡吧宝贝。”她拍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快要走了。”修女轻声告诉我。
我没有给他拍照,也没有露出伤感的表情,我不想再让他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怜悯,还有那种怜悯背后诡异的优越感。那一刻我并没有觉得悲伤,伴着屋外一道尖锐的鸣笛声,我用中文对他说——你的苦难就要结束了,加油。
还没到第三层,我就听到了婴儿特有的咿咿呀呀的哭闹声。“这里都是不超过一周岁的弃婴。”修女说。
有个小男孩闹腾得厉害,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按照肤色来说他应该属于黑色人种,床边的备注卡上记有他的名字和大概的生日。他叫leon,母亲一年前遭遇强奸,在孤儿院生下leon的第二天就悄然离开,再也没有回来。我把他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他软软的脖子,做鬼脸逗他玩。小鬼也毫不客气,把脸靠我肩膀上不停地蹭,玩着玩着渐渐没了动静,他睡着了。在一个陌生人的肩膀上睡着了。我就这样得到了一个幼小生命的信任,一个黑黑的小东西毫无戒备的信任。
他把我当作了他的母亲。这是我生命里最美丽的时刻。没有之一。
回城的路上我在想,leon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他的母亲现在身处何处,境况如何,怎样才能让他的生父受到应有的惩罚,以及作为普通人我是不是想得太多。在这个男女极度不平等的国家,在这个根据教义丈夫可以打骂妻子的社会,女人们没有任何可以立足的立场来维护自己的安全。男人犯的错,女人来承担。且不说女人必须佩戴面纱是不是一种歧视,禁欲的教义究竟有没有使得女性受到保护,在我心里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由此我记起旅行之前,朋友圈疯传的各种“女性出行安全小贴士”。内容无非天黑不要出门、穿着要谨慎、减少出行、以及图解防身术。这类治标不治本的忠告无一不在暗中表明——女性要加强对自身的限制才能免受侵害。但事实证明,就算穿一身孟加拉套装,侵犯依然时有发生。这些文章恰恰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犯罪分子看上的并不是性感与美貌,而是女性观念中的胆怯与懦弱。
乐途旅游网与专栏作家:百里疯咩